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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章 恐怖夜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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因著斯加特的輕視,米粒暫時逃過一劫。

她躲在與休息室連通的雜物間裏,借著細細的門縫偷窺外邊兒的情況。

休息室很小,連窗戶都沒有,隔壁就是衛生間。休息室其實是給伎人們喘氣療傷用的。伎人在南星相當於賤民,地位極其低下。到夜場**作樂的人沒幾個把伎當人看的,受傷乃至死亡都是尋常事。有經驗的伎人能夠最大限度地利用休息室,既不得罪客人,又能保得自己安全。

所謂的雜物室其實就是存放清潔用具的地方。等到黎明將至、夜場將息的時候才會有清潔工前來取用工具,平常沒人會使用雜物室,所以米粒躲在這裏最合適不過。

從雜物室或者休息室是看不到夜場內的情況的,不過受好奇心所驅使,米粒趁著四下沒人還是偷偷伸出腦袋往夜場裏打望了一眼。

夜場呈扇形,像地球的大劇院,但是比大劇院更加寬廣、壯觀、氣勢磅礴。

扇形頂端是一個巨大的表演舞臺;扇面區域寬闊、高深,是供一般客人作樂的大堂,裏面人頭濟濟,其中什麽荒唐事都有可能發生;而在扇形邊緣、順著墻壁層層而建的包間只供給貴客使用,從包間俯視大堂中形形色色的人和事,有一種高高在上、俯視眾生的愉悅,所以很受貴族們的歡迎。包間價格當然不便宜,但其中的設施設備、服務享樂就不是大堂可比。至於裏面會發生什麽事實在很難說,可能比大堂更加荒唐也說不一定。

夜場沒有隔音,隔著休息室和雜物室兩道門,米粒都能聽見混雜著音樂、歌聲、罵娘、吵架、淫笑、賭錢、嬌聲軟語等各種聲響的混音。

然而,即便是這樣嘈雜的混音也無法掩蓋伎人們間或發出的失聲慘叫、痛苦的**和驚慌的求饒。僅僅是用聽的,米粒都覺得心跳加速、虛汗直冒、手腳發軟。而大堂中卻每每因為這些慘叫和求饒爆發出一陣興奮的哄鬧,這更加令米粒肝膽俱寒。

不到一個小時,一個穿青衣的伎人就跌跌撞撞地闖進休息室。進休息室之前還嗲聲嗲氣地跟外頭的男人打情罵俏,一回頭整個人都萎靡下來,臉色青白得可怕。

米粒眼見他脫下外面的青衣,露出裏面的鏤空皮衣。皮衣的設計可謂僅著寸縷,細細的皮條彼此勾連,堪堪只護住重要的部位,由於皮條緊繃繃的,青衣伎人身上被勒出深深的痕跡,以致不算豐滿的胸部也被迫突出,顯得十分畸形。

皮衣之外本應是雪白的肌膚,此時上面卻布滿縱橫交錯的鞭痕,鞭痕深深淺淺,滲著血跡。青衣伎人對此卻無動於衷,仿佛受傷的不是他的身體。他隨便找了張椅子坐下,點上煙,疲倦地吞吐煙霧,神情麻木而機械,像被掏空的人偶,又像塗脂抹粉的行屍走肉,令人見之發寒。

米粒感到浸透骨髓的恐怖在四肢百骸裏瘋狂地蔓延。

不多時,一名花衣伎人又沖了進來,披頭散發,臉色慘白,如同鬼魅。

青衣伎人一見花衣伎人,大怒,迅疾起身,左手抓起花衣伎人的頭發,右手毫不留情地往花衣伎人臉上招呼,耳光打得“啪啪”響,同時還罵道:“死娘們,敢把老娘當擋箭牌,害老娘挨了那麽多皮鞭,**的……”

話才說到這兒,花衣伎人忽然像爛泥般往下滑去。

青衣伎人提拉不住,把花衣伎人的頭發拽掉一大把,而花衣伎人竟然一聲不響,只聽一聲悶響,整個人癱倒在地,顯然已經昏迷了。

青衣伎人嚇了一跳,卻也沒有驚慌。他匆匆跑出休息室,很快帶著青紅回來。

青紅熟練地拍了拍花衣伎人的臉、翻檢眼皮、試探鼻息,隨後說:“還活著,得補充藥劑了,快叫哈酒鬼滾過來!”

青衣伎人不敢耽擱,立刻跑了出去。

不一會兒,一個大腹便便、背著藥箱的老頭子跟著青衣伎人來到休息室。老頭子眼袋青黑浮腫,雙眼半是迷離,腳下也晃悠悠的,不知剛喝過多少酒,還沒進門就嚷道:“人死了沒?”

青紅不悅地說:“爛酒鬼,死了還用找你?”

一見裏面有青紅,哈酒鬼立刻就老實許多,眼神也清醒不少,賠笑道:“我就是問問嘛。對了,人是怎麽昏倒的?”

青衣伎人忙忙地說:“也不知道怎麽回事,進來就倒下了,到底是什麽原因昏倒的,這不正要請教哈醫生你呢!”

哈醫生這個酒鬼哼了兩聲,放下藥箱,拿出一堆米粒看不懂的小儀器對花衣伎人進行檢查,片刻才站起身,卻開始收拾藥箱。

青衣伎人問:“你是什麽意思?是不是除了販藥和喝酒之外,你就什麽都不懂了?”

哈醫生像被踩到尾巴一樣跳得老高:“老子在夜場呆了十年,醫術不說起死回生,應付你們這些女人的問題絕對綽綽有餘。不信問問青紅,我什麽時候失過手?”

青紅不耐煩地說:“爛酒鬼,人還躺在地上,別厚著臉皮吹牛,你給我趕緊動手救人,否則別怪姑奶奶我扒你一層皮。”

顯然,哈醫生對青紅很有些畏懼,立刻換了口吻,苦著臉答道:“不是我不救人,是人沒得救了。”

青紅一楞:“怎麽回事?”

“他昨天才來找過老頭子我買了一針強心基因劑,你也該知道那種針劑打下去,人興奮那麽二三十個小時就要收命的,神仙老子來了也救不回來啰。”

青紅擰眉:“他怎麽會找你買強心基因劑?不對,你幹嘛要賣給他?”

哈醫生攤攤手,以示自己的無辜:“也沒說不能賣強心基因劑嘛!”

青紅臉色極其難看:“這種事,你竟敢不知會我一聲。行啊,爛酒鬼,你存心拆我的臺,是不是?我管的場子裏莫名其妙就死了人,你叫我怎麽跟團長交待?”

哈醫生連頭帶手擺個不停:“老頭子怎麽敢,這話不能這麽說,叫團長聽見了不好。”他臉上帶著不屑之色,湊近青紅說:“不就是個伎人嘛,死了就死了。這種貨色多得是,能值得團長生氣?”

這話令青紅和青衣伎人頓時變色。所謂物傷其類,兩人與花衣伎人的交情未必有多好,但大家畢竟都是做伎的,聽見別人口無遮攔往自己頭上踩,再好的脾氣也沒法忍。

青紅手一擡,哈醫生只覺得臉邊疾風掠過,已經挨了好幾個巴掌。青紅下手頗重,眼見哈醫生臉上立刻浮現紅色手印,人也眩暈了,腳下晃來晃去的就是站不穩,最後一跤跌坐在地。

青紅尤不解氣,擡腳狠狠踩下去,一邊罵道:“爛酒鬼,你個王八蛋,信不信老娘閹了你,叫你也嘗嘗做伎人的滋味……”

青衣伎人也趁機把胡言亂語的哈醫生踩了滿頭包,哈醫生腦子雖不清醒,總算身手不錯,縮著腦袋撿起藥箱,像只兔子似的躥出了休息室的門。

“青紅姐,算了吧!”地上傳來花衣伎人虛弱的聲音。

青紅沖著哈醫生的背影“呸”了一口,才回轉身來,冷著眼居高臨下地問:“有本事啊,敢買強心基因劑,你活得不耐煩啦?”

花衣伎人苦笑一聲:“對,活著太他媽難受了。”

想來這種場面青紅已經見慣,他也不勸花衣伎人,只是遞了根煙給他:“你的錢呢,準備留給誰?還有什麽事情要安排?都說出來吧,大家姐妹一場,我能安排的一定幫你安排了。”

花衣伎人卻搖搖頭,動作十分艱難,眼神也很淡然:“青紅姐不用操心了,老娘的錢已經送出去了,是我的相好,那筆錢應該夠他買一支晉級基因劑,從此晉升為貴族過好日子,呵呵……”

米粒心裏頓時一跳:原來還可以通過藥物晉升貴族,她趕緊將晉級基因劑的名字牢牢記住。

青衣伎人對花衣伎人的做法不屑一顧:“嘁,你傻了,辛苦一輩子,為他人作嫁衣裳,對你有什麽好處?”

“沒什麽好處,不過誰叫老娘喜歡他呢……”花衣伎人傻笑了幾聲,眼眸漸漸失去神采,那抹似笑非笑的弧線似乎蘊藏了覆雜的情感,卻再不能喧諸於口,就這樣成為了人生最後定格的鏡頭。從休息室外的夜場裏傳來男人們肆無忌憚的狂笑聲,除了米粒,在場的人都知道,哪怕有伎人橫死當場,狂歡一刻也不會停。

青紅招來幾個強壯的男人將花衣伎人的屍體擡走,甚至沒有幾個伎人前來看望這最後一眼,可見伎人彼此之間的冷漠。或者說,反正伎人不會有什麽好下場,所以他們早已對生命冷漠。

青衣伎人只擔心一件事:“這下可好了,我們組少了一個人,怎麽應付得了那些王八蛋?”

青紅冷笑一聲:“今天不是來了個啞巴嗎?”

“可是他已經成了百千的女仆。”

“不用擔心,”青紅的口吻中有一種說不出的陰狠,“我不會讓他過逍遙日子的。一個新來的小娘們以為有百千撐腰就萬事大吉了嗎?哼,百千,百千可不是隨便什麽人都可以接近的,明晚我會叫他知道什麽是生不如死。”

米粒禁不住打了個寒顫,她在青紅的眼神裏分明看到了嫉妒。他嫉妒什麽呢?米粒腦子裏生出無數個問號,難道他對百千有那個……斷臂之情?

如果說花衣伎人的死亡已經讓米粒噤若寒蟬,那青紅的記恨更加讓她不寒而栗。要知道就算是地球上夜總會的“職業人士”到了南星的夜場都未必能挺得住,更不用說未經人事、還要被青紅下狠手的米粒了。

難怪伏波說缺乏貴族的保護,後果會非常可怕,可怕到“你不會想知道”的程度。

不能當伎,哪怕被那個傷疤男團長一槍打死,也絕不做伎!米粒下定這樣的決心。不過,青紅只留給她一天的時間,在明晚之前,她一定要找到脫身的辦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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